综上所述,吴又可和吴瑭两位医家虽对芩连知柏的服用持反对态度,但他们的理论依据和侧重点略有不同。吴又可主要从气阻火郁的病机认识上出发,强调疏通气机的重要性;而吴瑭则从药理角度进行阐发,揭示了苦寒药物可能导致的化燥伤阴之弊。两位医家的观点虽有所差异,但都体现了他们对温病治疗的深入思考和独特见解。
在临床上,吴瑭对于温病初起的治疗策略可谓独具匠心。他深知,在疾病初起之时,邪气尚未深入,此时若使用芩连之类苦寒药物,恐会引邪入里,侵犯中、下二焦,导致病情恶化。因此,他避忌使用此类药物,而是巧妙地运用其他药物来调和病情,使邪气得以从表解,而不致深入体内。以《上焦篇》第18条为例,吴瑭对于温毒所致的咽痛喉肿、颊肿、面赤等症状,采用了普济消毒饮的加减方法。在疾病的初起阶段,他减去方剂中的柴胡、升麻,以防其升提之性助邪上升;同时,他也去掉了芩连等苦寒药物,以免苦寒伤正,引邪深入。而在病情稍有好转的三四日时,他又酌情加入了芩连,以增强清热解毒之力。在药物的选择上,吴瑭更是匠心独运。他选用了连翘、薄荷、马勃、牛蒡子、芥穗、僵蚕等清轻之品,以疏散风热、解毒利咽;同时,又配以金银花、苦桔梗、甘草、板蓝根、玄参等清热解毒、利咽消肿之药,共同作用于病邪,使其得以从表解。经过吴瑭的巧妙加减,普济消毒饮已不再是单纯的清热解毒方剂,而是能够归属于“治上焦如羽”的大法之下。这一方法既符合温病初起的病情特点,又能够避免引邪入里的风险,真可谓一举两得。吴瑭的医术之高明,由此可见一斑。在中医理论中,病情各异,用药之道亦须灵活变通。若病情确实需要运用诸如芩连等苦寒之药,吴瑭并不避忌其性味,但必然辅以大量的甘寒药物,旨在清热的同时不伤阴分,防止燥热内生。如《中焦篇》第29条所述,阳明温病而无汗,实证未至严重之境,此时不宜急于攻下。若见小便不利,乃因肺受胃热熏灼,失去肃降之能,小肠热结则分清泌浊之功受损。因此,务必以芩连柏等苦寒之药宣泄小肠热结,同时佐以麦冬、细生地黄、玄参、苇根汁、银花露、生甘草等甘润之品,轻清肺气,滋养化源,从而清热化阴,甘苦并用,使气机流畅,小便自然通利,内热随之下行。值得一提的是,对于湿温、酒客病或有阳亢不寐、火腑不通等病症,苦寒之药不仅无需避忌,且需辨证准确,大胆用之,往往能收获显著疗效。例如,《中焦篇》第54条所述,湿热之邪上扰未清,中焦阳气虚弱,湿热内扰,致使神识蒙昧,舌滑脉缓。此时宜用人参泻心汤加白芍治之,以人参护阳,白芍护阴,干姜枳实辛通燥湿,黄芩黄连苦寒清热燥湿,共奏辛通苦降之功。此方中芩连之用,正是取其苦寒清降及燥能胜湿之效,与《下焦篇》第63条中治酒客久痢所用的茵陈白芷汤中黄柏、秦皮之苦寒用意相通。这种用药方式,不以个人好恶为取舍,而是严格遵循辨证求因的准则,实乃后学之楷模。吴瑭医家之智慧与胆识,在此可见一斑,足为后世医者所借鉴与遵循。苦寒药物,虽然有其伤阴化燥的弊端,对于一般的温病,尤其是那些已经伤阴的病症,确实需要慎重使用。然而,事物总是有两面性的,苦寒药物也并非一无是处。在湿热交结的湿温、暑温、伏暑以及酒客病等特殊情况下,这些药物的特性却能够发挥出独特的疗效。
正是这些药物的苦味,能够化解湿邪所致的燥症;而其寒性,则能清降体内的热邪。苦寒药物的应用,恰似一把双刃剑,需要医者精准把握,才能发挥其正面效应。在实际应用中,我们可以根据病情需要,适当配伍其他药物,使苦寒药物与其他药材相互融合,形成苦甘相合的配伍方式。这样的配伍,既能发挥苦寒药物的清热作用,又能避免其伤阴化燥的弊端,达到清热化阴的治疗效果。当然,要想充分发挥苦寒药物的治疗作用,关键在于使用得当。医者需根据患者的具体病情、体质等因素,量身定制治疗方案,确保药物剂量、配伍等方面的合理性。只有这样,我们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苦寒药物的优势,为患者带来良好的治疗效果。综上所述,虽然苦寒药物有其伤阴化燥的弊端,但在湿热交结的湿温、暑温、伏暑以及酒客病等特殊情况下,只要使用得当,往往能取得良好的效果。医者需善于运用这些药物的特点,结合患者的实际情况,制定个性化的治疗方案,以实现最佳的治疗效果。#深度好文计划#