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情概叙:我是个活死人,没有记忆没有过去。每天,穿梭于阴阳两界,看着每一个新鲜的灵魂,带着满满的回忆,走在黄泉路上时,我总会问自己:“为什么,我没有过去?”你说我是鬼,因为我能来到阴间,能自由走在黄泉路上,可是我有肉体,有体温;你说我是人,可是我却徘徊在阴阳两边,不死不生,不会饥饿也没有心跳声。忘记呼吸的我,就这样不人不鬼的游走于人间地狱里,不知不觉已过千年。
现在的我,脑海里装了很多很多的回忆,这些回忆是我活死人身份的印记。闲暇时,常与孟婆倚靠在奈何桥上,听孟婆说着天上人间的种种故事,还有忘川河中央的那棵无叶树,是我记忆里永不变的风景。我见过许多许多的灵魂,走过无数次黄泉路。幽暗冷清的地府,让我丢了身上的温度,只剩下孟婆的汤,还冒着丝丝热气;那浓郁的香味,那升起的白色薄雾,藏着孟婆的所有过往。孟婆的眼里藏着太多痛,多到我不忍提起,不敢询问她的过去。可是,我从没放弃寻找自己的过去,即使我的过去布满荆棘。
这天,我照惯例送灵魂来到地府,看它慢慢走上奈何桥,孟婆在忙着招呼。我习惯依靠在奈何桥边,“又是一百年,你怎么还是老样子?”对着河中的无叶树,我弯起了嘴角喃喃自语道。第一次见到无叶树时,心里升起的踏实感我还记得,这种似曾相识的熟悉,变成了我记忆里最初的牵挂。转身望去,那灵魂还在望乡台上回望人间,沉浸在过往中不肯自拔,孟婆在她身后静静等着,没有说话。我转身走下奈何桥,沿着彼岸花漫无目的游荡。
“什么?它是吃了断肠草死的?”前面转角处传来了一声惊呼,我不禁停下脚步,迅速躲进旁边的岔路阴暗处,“我为什么要躲起来?”我莫名其妙的问躲起来的自己,“也许是身体的本能吧。”我为自己解释道,“现在出去也不合适,还是等他们走了再出来吧,”我暗暗打算着。耳边又传来了他们的声音,“是啊,那个凡人想要记起前世,不知从哪里听说这个草的,可惜啊,断肠草虽然能让人想起过去,可是吃了断肠草,三日之内必死无疑啊,那个凡人虽然记起了自己的前世,又能怎样,这不,还没来得及去找自己前世的恋人再续前缘,就跟我来这地府报道了”。
黑白无常惋惜的声音渐渐远去,我却愣在原地,脑海里都是他们不经意脱口的三个字——”断肠草“。突然听到这消息的我,有点不知所措。“断肠草能想起过去?我要找到它,我能找到断肠草吗?断肠草长什么样子呢?它在哪里?我的过去是什么样子?我记起过去真的好吗?还是我就保持这样,在地府和人间穿梭,继续当个活死人?不!!!”我摇了摇头,想着孟婆一定知道断肠草的故事,大步朝奈何桥走去。
桥上没有孟婆的身影,我转身来到奈何桥后的小屋里,孟婆又在认真的给我开小灶熬汤啦。我闻到了丝丝香味从锅底升起,“这次孟婆熬的是什么汤啊?”我压下想找断肠草的焦急,转身顾自坐下,静静等着孟婆的新汤出锅。
不一会儿,孟婆端着两碗汤坐在我旁边。看着碗里浓白的汤,我小心的尝了下,味道鲜甜可口,回味芳香却带有一丝苦涩。我知道这汤一如既往的有个特别的故事。“婆,这个汤真好喝,味道好特别啊。”我开口问道。“是啊,这个汤还有一个传说,传说在两千年前……..”我静静听着孟婆叙述,看孟婆沉浸在故事中,时而微笑时而泪盈满眶,“这又是一个跟孟婆有关的故事吗,是她的过去吗?我要问她吗?”听着这么悲切的故事,我不禁心疼起孟婆,却怎么也问不出口。一声叹息后,孟婆讲完了这个故事,我默默给孟婆递上一方手帕。“婆,这个传说是真的吗?他们最后怎么样了?还是分开了?”,我悄悄擦掉眼角的泪,试探的问道。“傻孩子,这个是传说啊,是不是真的婆就不知道了,我也是听来的。”孟婆擦着眼泪无可奈何着。“他们最后还是分开了,记得又怎么样,还是抵不过命运的折磨,还不如忘了,所以啊,忘记才能重新开始”。孟婆收起桌上的碗,拍了拍我的肩膀,走出了小屋。
孟婆回到奈何桥上,继续给过往的灵魂熬传说中能忘记过去的孟婆汤,而我在旁边默默酝酿着,最后,断肠草三个字还是没说出口。毕竟,这一千年来,孟婆在我耳边说最多的就是让我放弃寻找记忆。虽然我从未说过想记起过去,可是孟婆都看在眼里。如今我要是问她断肠草的事,她一定会知道我想干什么并且阻止我。突然,我想起了他,他那里一定有我想要的。“婆,我到阴间官司那借几本书看看哈,最近闲的没事干”。顾不上孟婆好奇的眼神,我大步朝地府深处走去。
“当我还是凡人的时候,我是谁,我有家人吗?那时候的我是什么样子的?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幽冥里,为什么我变成了活死人…….”好多好多的为什么一直困恼着我。我想得到断肠草,我想解开这些为什么。至于“三日内会死亡”,我不屑一顾的笑笑,毕竟,生死簿上没有我的名字。
我回到幽冥的宅子里,坐在桌前,就着单薄的光,认真翻看着从阴间官司那借来的古物图鉴里关于”断肠草”的介绍及绘图。“过去,有那么重要吗?”身后响起他的声音,我没有回头,全神贯注在书里“只有想起来才知道重不重要,不是吗?”。“漫,吃了断肠草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?”我把视线从书上转移,映入眼帘的是渡那张略显紧张的脸。看着渡微皱的双眉,我无所谓的笑了笑“后果?我知道啊,不就是死嘛,安心啦,生死簿上没有我的名字,我怎么死?”渡看着我欲言又止,最后长叹了口气,桌上的书连同他一同消失在我房间里。对于渡小题大做的反应,我不在意的笑了笑就丢在了脑后。迫切想知道过去的我,自动忽略了他来过的痕迹。没有了古物图鉴?没关系。毕竟,断肠草的样子,已经长在了我心里。
转身走出幽冥,我来到人间,站在高楼的老地方,看路上行人,星星点点。“我要去哪里找断肠草呢?那个凡人是在哪找到的啊?”看着茫茫人间,辽阔无边,我陷入了茫然……..